我们来自云南起义伟大的地方,横穿过贵州湖南开赴抗敌的战场。
弟兄们用血肉争取民族的解放,保卫蔡松坡留给我们的荣光。
不能让敌人横行在我们的国土,不能等敌机轰炸我们的澜沧江。
云南是六十军的故乡!
六十军是保卫中华的武装!
这是冼星海和安娥为激励云南子弟兵英勇抗击日寇,共同创作的军歌——《六十军军歌》。
在徐州会战的禹王山之战中,滇军第60军战损两万,可这些云南子弟并没有在巨大的伤亡面前畏惧,而是擦干眼泪,挺起胸膛,唱着军歌,再来两万。
1938年4月下旬,得到补充的第十师团瀬谷支队再次南下,第2次向台儿庄发起进攻。
接到任务时,矶谷廉介感到很头疼。
展开剩余93%从台儿庄撤退后,第十师团虽然被中国部队追着打,但总算是脱离了险境,兵力损耗也不太大。
可要再次向台儿庄发起进攻,矶谷廉介所面临的情况和上一次截然不同,在第十师团的当面共有中国部队10个师的兵力,以一个师团的兵力对10个师的中国部队进行反击,这种仗,即便是骄横的矶谷廉介也不敢打。
可命令已下,矶谷廉介也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去打。
不出意外的是,一仗下来,第十师团又是损失惨重。
矶谷廉介只得向第2军司令官西尾寿造说软话,这个仗,确实打不动了。
好在西尾寿造很体谅矶谷廉介,从16师团抽调1个大队,从114师团抽调4个大队补充进瀬谷支队,又把正在后方执行警备任务的长濑支队调到前线参与进攻。
如此一来,矶谷师团此时就拥有了长濑、瀬谷和坂本三个支队的兵力。
4月18日,矶谷师团兵分三路向正面的关麟征第52军发起反击。
可打着打着,矶谷廉介就发现有些不对头。过去一贯冲锋在前的瀬谷支队不知道怎么得就落在了长濑支队的后面。
矶谷廉介不禁感叹,看来,瀬谷启是在台儿庄被打得太惨,得了战场恐惧症了。
那就让他在长濑支队后面跟着吧。
可即使如此,中国部队也没放过瀬谷支队。已经赶到战场的第75军周喦(彭总的老上司)所部第6师对其发起猛烈进攻。
第6师虽然名声不显,可部队中却有着一批经历过淞沪血战的老兵,战斗经验非常丰富,打得瀬谷支队两天两夜才前进了3公里。
这哪里还是前进?完全陷入了停滞状态好不好!
那左翼的坂本支队呢?情况也不比瀬谷支队强多少。
如此一来,矶谷廉介犯合计了。
出战的三个支队,两个都陷入苦战,如果自己带着长濑支队再继续前进,这不是孤军深入吗?
没办法,矶谷廉介再次求援。
其实,矶谷廉介并非将才。他之所以在抗战初期的华北战场打得还算顺风顺水,并不是他的指挥能力有多强,而是得益于韩复榘的望风而逃。
在台儿庄之战前,第十师团只在滕县打了一场硬仗,之后就屡屡受挫。这也是在徐州会战之后,他被高升为关东军参谋长的原因。
这次高升看似是提拔,其实是永远地告别了一线的指挥位置。
见矶谷廉介再次求援,西尾寿造只能把第2军的总预备队16师团的草场旅团编成支队配属给矶谷廉介。
不过,这一次西尾寿造没再放手不管,而是派了一名叫冈本清福的参谋到第十师团参与指挥。
这个安排,其实就是对矶谷廉介指挥能力的不信任。
冈本清福到来后,立即制定了一个横渡微山湖,绕过台儿庄,从西面靠近徐州的计划。
此时,战场的形势很微妙。
从局部看,在峄县、台儿庄一线中国部队占据了一定的上风。可从全局来看,日军已经从东、西、南三面对徐州进行大范围的迂回包抄,在北线与中国部队相持的第5师团和第十师团一部已经成为了吸引中国部队继续向北增兵的诱饵。
而就在此时,驻扎在湖北钟祥的卢汉接到了陈诚的命令,要求率第60军立即北上。
第60军是当时非嫡系部队中一支难得的劲旅。
从兵力上看,第60军是一支下辖三个师的甲种军,全军共有40000余人,兵力甚至还要超过一个嫡系军;从装备上看,第60军是一支除德械、苏械之外的法械部队,装备精良;从人员构成来看,第60军百分之六十的兵员是彝族,百分之四十的兵员是其他民族;从军容风气来看,连嫡系大将杜聿明都曾经说过,要论军容,他的嫡系部队相比这支滇军,都有逊色。
确实,第60军确实是滇军的本钱,是龙云拿出了全部家底组建起来的部队。
1938年4月21日,第60军奉调来到距离台儿庄10公里的车辐山车站,卢汉接到了李宗仁的如下命令:
其一、以一个师到台儿庄,接替池峰城的第31师。
其二、以两个师分别接替汤恩伯在台儿庄以东,于学忠在台儿庄以西的各一部分防线。
其三、第60军归第2集团军节制。
卢汉接令后,立即派张冲的184师与31师换防,以182师和183师接防汤恩伯和于学忠部的防线。
可是,李宗仁命令第60军分别接替汤恩伯和于学忠部各一部分防线的命令却是存在问题的。
如果李宗仁让第60军先接防汤恩伯或于学忠任何一部的防线都是没问题的,因为只要这两部撤下阵地就可以了。可要第60军分别接防汤、于两部的各一部分防线,一旦被日军抓住时机发起进攻,就会造成两部全线动摇。
按道理来说,换防是应该等着接防的部队到来后才开始进行,可还没等182师和183师赶到阵地,汤恩伯部和于学忠部一个撤了,一个正在转移阵地。
这个空子被日军抓住,迅速在两部的结合部集结了两个联队的兵力,携带着30多门大炮,20多辆坦克突进,正在赶往阵地的183师猝不及防,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与日军接上了火。一天之内,183师损失了3000人。
与日军发生遭遇战后,182师和183师就地展开,与日军展开了激烈的交战。
此时守备在台儿庄的184师师长张冲敏锐地发现,位于台儿庄东南方向的禹王山是两军必争的制高点。
要论禹王山其实也不高,仅有不到130米。可在一马平川的鲁南平原上已经是难得的高地了。
而且,张冲意识到,如果日军占据了禹王山,他们完全可以弃台儿庄不打,绕过台儿庄直接南下徐州。如果要打台儿庄的话,只要在山上部署炮兵,就可以居高临下,直接展开对台儿庄的打击。
卢汉听完张冲的意见后认为很有道理,于是命令182师抽调一个团的兵力上山。可立足未稳,就被日军打了下来。
危急之时,张冲主动请缨,“让我带人把它夺回来。”
张冲184师驻守的台儿庄是此战的焦点,一旦张冲率部攻打禹王山造成台儿庄有失,张冲就是犯下了不赦之罪。
可张冲认为,此战的焦点已经不是台儿庄了,禹王山的价值已经超过了台儿庄。
其实,张冲哪里知道,就在他请战之前,卢汉已经向孙仿鲁和李宗仁提出过反击禹王山的建议,可由于死守是蒋氏下达的死命令,二人均不敢违抗。
可二人也没对卢汉的提议表示反对。因为这二人也都是沙场宿将,哪里会不知道禹王山的价值?因为只有扼守住了禹王山,才能让中国部队无论是进攻还是撤退都留有相对充裕的时间。
见张冲坚持要反击禹王山,卢汉也下了狠心,“你带人去吧,出什么事我担着。”
其实,卢汉和张冲哪里知道,此时蒋氏正在车辐山车站视察,如果张冲率部离开台儿庄改打禹王山,造成蒋氏遇险,那罪过可就大了。要知道,台儿庄距离车辐山可仅有10公里。
张冲得令后,留下一个团防守,亲率3个团逆袭禹王山。
此时,禹王山顶已经被日军占据,见184师来攻,立即发射数十枚烟幕弹,挡住了184师官兵的视线。
说来也是天助,就在此时,一股东南风突然刮来,把浓雾吹向山顶的敌军。
战机稍纵即逝,张冲立即命令吹号冲锋,禹王山一战而下。
可日军是不甘于失败的,自4月28日起,日军在飞机、大炮、坦克掩护下,向禹王山主峰阵地轮番进攻,可均被184师击退,战事呈胶着状态。
就在第60军在禹王山与日军浴血奋战的时候,整个徐州会战的形势发生了巨变。
第十师团横渡微山湖后,向鲁西南方向迂回前进;土肥原贤二的第十四师团也已经从菏泽南下,向豫东方向急进;原本在津浦线南侧作战的荻洲立兵第十三师团占领了宿县。可令人奇怪的是,13师团并没有南下徐州,而是放弃了津浦线,由东向西向永城,萧县急进。
此时,日军的战略意图已经非常明显,那就是以北线的第5师团等部队牵制住中国部队于运河以北地区,不断吸引中国部队北上支援,待到中国部队主力集结在徐州以及运河以北地区后,其在东、西、南三面的部队将合围上来,把第5战区的部队歼灭。
要知道,在徐州,可是集结了50多个师的中国部队,且几乎都是精锐部队。如果这50个师损失了,抗战还怎么打?
那么,李宗仁和正在前线协助指挥的白崇禧和刘斐就没发现这个问题吗?
客观地说,发现了。
刘斐就不断提醒李宗仁,不能把全部部队增援到一线,应在二线留下预备队和机动部队,与日军在东起郯城,西至微山湖这长达300多里的战线上与日军搞阵地延长竞赛毫无意义。
可李宗仁也很无奈,他也知道与日军搞阵地延长竞赛不是个事。可他也没办法,日军不断在运河以北增兵想要迂回,他能坐视不理吗?
为了阻断日军的迂回,他也只能不断把新加入到徐州战场的部队来攻击正在迂回的日军侧背。
李宗仁还有另外一个想法,那就是既然日军能够迂回包抄我,那我为何不能迂回包抄日军呢?
在这个意义上来说,李宗仁和日军想到一块了。于是,两军的侧翼就不断地拉长,不断延伸。
可这是危险的。一旦一点被突破,就会造成全线崩溃。
1938年5月10日,从郯城南下的日军与从苏北北上的日军在距离徐州100公里的新安镇汇合了。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意味着在徐州以东地区中国部队的侧翼已经被日军捕捉到了。
5月11日,蒋氏责令参谋部拿出了一个应对方案:
其一、立即改变当下在徐州战场与日军对峙的局面,把部队撤下来。
其二、鲁南的孙仿鲁所部采取守势,汤恩伯部击破由淮河方向而来的日军。
其三、1战区组建豫东兵團,急调正在皖南打游击的薛岳北上河南,在接应徐州部队南撤的同时,阻击由鲁西向豫东方向而来的土肥原第十四师团。
5月15日,李宗仁召开军长以上军事会议,把全军分成了5路,分别突围。
按照李宗仁的安排,第60军因为加入战场的时间晚,所以令其与第68军刘汝明部断后。具体任务是,挡住日军的正面,以一部守徐州,掩护其他部队撤退。
从4月27日开始,到5月15日,第60军已经在禹王山打了19天,出发前4万余人的部队已经损失过半了。如果担任断后任务,万一被日军围住,60军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可军令已下,卢汉也不敢抗命,只好率部赶往徐州。
5月18日,卢汉来到徐州,发现李宗仁已经离开,只有第2集团军总司令孙仿鲁尚在。
由于60军在战前被李宗仁拨给孙仿鲁指挥,卢汉就面见孙仿鲁,请示下一步的作战方略。
一见面,卢汉就提出了三个疑问:
其一、60军守徐州的目的是什么?
其二、是掩护大部队撤退,还是守到不能守的时候突围出去打游击?
其三、如果固守徐州,有没有友邻部队协助?需要守多长时间?
面对卢汉的三个疑问,孙仿鲁一个也回答不了,只是说这是李长官的意思。
孙仿鲁毕竟是个厚道人,见卢汉声泪俱下地说第60军已经损失过半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任何争论下去的想法了,兼之在徐州的西南方向已经发现了日军第十三师团的前锋,枪声都已可闻,就对卢汉说,“既然如此,我另派部队断后,你们就先撤吧。”
此后,卢汉率领第60军脱离了徐州战场。
对于60军182、183师在接防时遭到日军突袭和徐州突围时被安排断后,很多人在事后认为是李宗仁和白崇禧在故意捣鬼,想以此来报当年滇桂之战中的仇怨。
这个说法很值得商榷。
按照当时人的说法,第60军之所以被一分为三,分别增援给了第2集团军和汤恩伯军团、于学忠的第51军是想要把第60军分割使用,而且在卢汉询问前线战事的时候,李宗仁和白崇禧的说法不一,李宗仁说前线吃紧,而白崇禧说局势稳定。其目的就是为了不让第60军了解敌情,故意让第60军吃大亏。
可以李宗仁在台儿庄之战和徐州会战的排兵布阵来看,他对非嫡系部队的使用几乎做到了一视同仁,这也是台儿庄大战能够获胜的主要原因之一。
既然如此,那李宗仁为何要对滇军另眼相看,区别对待呢?难道就是因为滇军和桂军在历史上有过矛盾?
这个说法立不住脚。
再有,183师之所以在遭遇战中吃大亏,自身也是有原因的。
在开战之前,张冲就曾经先后找到183师师长高荫槐、182师师长安恩溥,分别劝说他们告诫部队做好战斗准备,谁知竟遭到了二人的抢白:长官现在是命令我去集结,还没命令我去打仗!
其实,让183师受到损失的罪魁祸首是汤恩伯。
当他得知第60军增援上来是接手他防线的一部分的时候,顿时大怒,便连夜撤去了防线,让左翼的陈养浩师撤退至岔河镇。
见汤恩伯撤退,于学忠有样学样,也急让51军右翼第337旅撤至台儿庄东陶沟桥。
这才让正面的日军连夜从这个大缺口突入进来。
至于让第60军断后,也并非是李宗仁在故意算计滇军。
李宗仁的理由其实也很充分,一来,滇军确实加入战场晚;二来,李宗仁也不知道第60军究竟损失有多大。
即便李宗仁知道了第60军损失过半,他的命令也不能算错,毕竟,在战场上的各部损失都不小,像孙仿鲁的第2集团军的损失恐怕都超过了7成,不是仍然坚持在一线作战?
后来,当卢汉表示第60军已经损失过半的时候,孙仿鲁还不是让他们撤了,让同属于西北军的第68军刘汝明部断后?
因此,所谓的利用职权借机打击滇军,想要以此来报当年的滇桂之战的仇怨的说法是不成立的。
第60军撤离战场后,开始整编。此时,182师和183师各编成一个团,184师编成3个团。全军由出征时的12个团成了5个团,伤亡达到两万。
可这些云南子弟在巨大的伤亡面前并未畏惧,而是擦干眼泪,挺起胸膛,唱着军歌,再来两万。
何止是两万啊!
在8年抗战中,云南除第60军和老3军之外,又编成了第58军、新编第3军和93军,共计出兵37万余人,伤亡达到了10余万。
在8年抗战中,云南子弟以鲜血履行了他们出征前的誓言:六十军是保卫中华的武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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